图一：乔石同志（右二）听取徐福全（左二）汇报。

图二：乔石同志（中）勉励镇江监狱领导。

图三：冒雨视察

    金山网讯 2015年6月14日，党和国家的卓越领导人，中国共产党第十三届、十四届中央政治局常委，中纪委原书记，第八届全国人大常务委员会委员长乔石同志，与世长辞，享年91岁。乔石，这位曾经的中央领导层核心人物，也曾于1986年6月16日来省镇江监狱视察，时间虽短短70分钟，但却是建国后中央领导首次视察监狱单位，这对有着81年历史的省镇江监狱，是第一次，也是唯一的一次。乔石同志视察监狱，不是一次普通的安排，在当时具有深刻的历史背景与现实意义。

    距离乔石同志逝世，已近一年，笔者查阅史料时，在监狱档案室无意间见到那组乔石当年视察监狱的老照片（如图一、二、三）。为了弄清那段模糊且渐远的历史，也为了补阙监狱志编修工作，让更多的后来民警铭记这段“绝无仅有”的往事，笔者先后调阅了《江苏省第二监狱志（1949—1987）》（江苏省第二监狱系镇江监狱旧称）、《我所知道的新中国监狱工作（第二辑）》及1986年6月20日的《镇江日报》。经过前后梳理，事件的历史轨迹逐渐清朗：“十年动乱”后，在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精神指引下，监狱工作步入改革开放时期，全国“八劳”会议后，管理工作逐步法律化、制度化，为适应“严打”斗争需要，监狱机关认真落实“收得下、管得住、跑不了、改造好”的总体思路，同时按照“改造思想、造就人才、面向社会、服务四化”的要求，开办“特殊学校”，教育、感化、挽救罪犯。就在这个时间档口，1985年7月，乔石同志任中央政法委书记，同年9月，增选为政治局委员、中央书记处书记；1986年4月任国务院副总理。作为全国政法工作的“当家主帅”，他在推进民主法制建设、依法管理、加强社会治安综合治理、保障社会安定等方面倾注大量心血。乔石同志任副总理不到3个月，就要到江苏考察，从当年6月20日《镇江日报》的头条新闻看（如图四），他关注和调研的重点是“端正党风，加强社会治安，促进改革开放和经济建设”。而视察点又怎么会选到镇江监狱？视察中的真实故事又如何？乔石同志此行又给监狱民警留下哪些难忘的印象呢？

    怀揣着诸多史料所不能解密的问题，3月27日上午，笔者踏入省镇江监狱原党委副书记、监狱长徐福全家中，静静地聆听已经77岁的老人讲述那组老照片背后一段鲜为人知的故事（图五，左为徐福全）。老监狱长闻知来意，神情上露出少有的激动，随即翻出一本相册，他轻轻掸去封面那层浅浅的灰，掀开第一页便是乔石视察监狱的一组照片。据徐老说，照片共2套，还有一套在监狱档案室里保管着。老照片上，浮动着岁月的痕迹，从有些泛黄的相册页里，似乎飘出一缕缕跨越30年的欢声笑语。

图四:1986年6月20日《镇江日报》头条刊登乔石同志视察的新闻。

图五：徐福全老人（左）向笔者讲述老照片的故事。

    “那是6月16日前一个礼拜，约莫上午10时许，监狱党委书记、政委袁惠伦接到省劳改局（现称省监狱管理局）的电话通知：“乔石同志即将到江苏视察，由于你单位各项工作比较出色，省委决定，镇江监狱为视察点之一，你们要做到三点，一是保密要到位，二是确保安全，三是做好汇报工作的准备。”徐老的记忆闸门慢慢打开，他告诉笔者，当时心情很激动，也有不少担心：监狱押犯近3000人，且都是十年以上重刑犯，其中近80%是“反革命罪名”，还包括国民党特务、台湾偷渡反攻大陆分子等；加之也没有过接待国家领导人的经验。于是，专门向镇江市公安局副局长汪善超（曾任镇江监狱管教科科长、后调入公安局）请教安保接待经验。老汪末了看了一圈监狱会议室，开口说：“这会议室也太简陋，连一套沙发都没有，全是板凳。”没有半点迟疑，沙发很快购回，“这也是为乔石同志到来所做的唯一布置-----添了套沙发，而鲜花、横幅、水果一概没有，那时候大家都很俭朴，和现在中央‘八项规定’的精神是一致的。”徐老谈及此事，不胜唏嘘。

    8月初，省司法厅副厅长、劳改局党委书记、局长董正三等领导又提前几天来检查接待准备工作，并指定徐福全汇报工作。徐老自忖，可能自己当时年轻，普通话说得好，加之出于保密，又能亲自写汇报材料的缘故，才让他这个“二把手”汇报。“第一稿汇报材料有3000多字，内容涉及监狱历史、荣誉、监管、改造、队伍建设等方方面面，厚厚10张纸哩！可是上面说当天视察时间紧，在监狱不能超过1小时，我只好‘丢车保帅’，保留亮点，将材料压减到2张纸。”说到这儿，徐老依然是面露些许遗憾。就这样，接待准备工作一环扣一环，环环紧扣，有条不紊地完善、完善，再完善，直至6月15日夜晚8：00才召开动员部署会，全警行动，任务到点到人，确保万无一失。

    “8月6日那天，细雨蒙蒙，这正应了那句老话‘小雨下，贵客到’。我们满怀激动之情，早早地候在大门口小广场上，感觉时间过得忒慢。8点刚过，乔石同志就乘坐面包车如约而至，随行的有时任省委副书记沈达人、省委政法委书记秦杰、镇江市委书记孙秉谦等省、市主要领导......”老监狱长清晰地追忆着，可以看出，当时的每一个细节都已深深地烙印在脑海里。

    进入会议室，乔石同志径直落座朝门的沙发，这可让徐福全慌了手脚。按照事先商议，长沙发一个朝南，一个朝门，本打算请乔石同志坐朝南的沙发，其他领导依次做朝门的沙发，徐福全坐凳子汇报。正当不知如何安排座位时，乔石同志一眼瞧出端倪，帮徐老解围：“你汇报，你坐我旁边，其他人随便坐。”于是徐老便挨着乔石同志坐下（如图一，右二为乔石，左二为徐福全），其他人围坐在其他凳子、沙发上。事后方知，领导要坐在朝门的位置。“乔石同志十分平易近人，一口北方普通话，语气舒缓，让人一下子就平静自然起来，他听汇报很专注，很认真。”徐老回忆道，当他介绍到镇江监狱“1985年在全省第一个实现‘三无’目标，即无罪犯脱逃、无自杀、无重大安全事故”时，乔石同志问：“这个‘三无’是你们自己提出来的目标，还是省里给你们定的指标？”秦杰同志插言：“是他们自己的目标。”乔石同志微笑着点头：“单位提可以，是工作目标；省里不能一刀切，谁能保证监狱一定不出问题啊？”就此，徐老向笔者解释：当时，国家刚刚经历拨乱反正，经济刚刚复苏，押犯暴增，而监管场所建设滞后，特别是农村监狱，与现在的监管条件简直没法比。乔石同志是真正贴近基层，了解基层，真真正正接地气，实事求是的。这给老监狱长留下了十分深的印象，至今想起，仍是感慨良多。徐老本想提一下当时监狱没有财政拨款，自负罪犯伙食、监管、改造等费用的情况，但考虑到时间问题，就没好意思提；若提了，应该会引起乔石同志的注意，制约监狱工作的“瓶颈性”问题也会得到研究解决。尽管现在国家财政已对监狱工作保障到位，但徐老还是为当时的“一念之差”有些懊悔。

    汇报完毕，乔石一行人在徐福全的引导下，冒雨视察罪犯学习、劳动、生活场所，他边走边看边问，徐福全均一一作答，直到乔石同志满意为止。期间，一个“小插曲”，着实让徐老虚惊一场。在罪犯大教室，他猛然瞅见文革造反派“踢派”头子汤某也端坐其中，他属于“谁都不买账”的刺头。徐福全心里顿时一“咯噔”：万一这家伙喊两句“反动口号”，闹出一个“小品”出来，可就麻烦啦！说得迟，那时快，徐老赶紧三步并两步，上前隔挡住汤某视线。事后听到反映，待一行人离去，汤某便跟旁边的罪犯说“乔石副总理来我们这里视察啦！”徐老戏谑道：“造反派头子那个时候还算有点‘大局意识’啊！”。

    在罪犯书画展览室，乔石同志饶有兴趣地驻足观看作品，并对袁惠伦、徐福全等监狱领导说：“你们的工作是很辛苦的，还有些同志，我今天没有看到，请代我向他们表示问候，你们的工作搞得不错，以后要搞得更好一点，要教育犯人好好学习，好好改造。”（如图二，中为乔石同志，右为袁惠伦，左为徐福全）。尓后，乔石同志一行乘车前往大港港口视察。

    那次视察监狱总共70分钟，比原计划足足多出10分钟，实属罕见。老监狱长告诉笔者，这说明乔石同志对监狱工作十分重视，其影响也深远。过了一个月，乔石视察镇江监狱的照片上了中国劳改劳教杂志的封面，司法部劳改工作局（现称司法部监狱管理局）王明迪局长又专门来监视察，他快言快语：“乔石同志都来过了，我不来能行吗？你们可是建国后全国第一家被中央领导视察的监狱！”万没想到这个“全国第一”会花落镇江，这又是多大的荣誉啊！徐老每每念及这句话，都会心潮起伏。此后，包括黑龙江、新疆、西藏在内的全国20多个省市、自治区，由劳改局局长亲自带队来参观学习，“镇江经验”也飞速传遍天南海北。正是借乔石同志视察这个东风，全国监狱系统“特殊学校”开办工作也终于进入了“快车道”。

    时光匆匆，弹指间，乔石同志视察镇江监狱已过去30年，那一组老照片因时光的打磨而越显珍贵，其定格的瞬间是过往的终点，也是未来的起点。无论是对徐福全老人而言，还是对现今监狱民警来说，会时常回忆起乔石同志平易近人的音容笑貌和那实事求是的作风，“以后要搞得更好一点，要教育犯人好好学习，好好改造”—这是嘱托，是激励，还应是一种责任和精神的不断传承！（解西辉）