动一动都要先喊“报告”,时不时还要转移“提审”
长期过着被严密监视生活的彭德怀,已经习惯了那机械般的程序:清晨6点起床,一天中每件事都先喊“报告”,取得值勤哨兵同意后方可进行。
“报告,我要洗漱。”
哨兵表示同意。
彭德怀每次洗脸都要洗头,打上肥皂后使劲地用手揉搓,最后把脑袋栽到脸盆里冲洗。他的洗脸水和室内的用水,一年四季都是冷水。他室内始终保持着一脸盆干净水,反正往返都是倒掉旧的换盆新的。早晨洗漱完毕,他开始叠被子。他整理床铺的格式也和战士们一样,被子叠得方方正正,没有丝毫的马虎敷衍。
洗漱、叠被完毕,他照例报告:“我要解个大便。”
“等一等,”哨兵回答。
有时一等就是半个小时、一个小时,甚至更长时间。
那天彭德怀连续报告了四五次,哨兵回答依然是“等一等”。他被憋得实在受不住了,终于咆哮起来:“你不会下个命令,叫我不解大便吧!”
“等一等!”哨兵还是这样回答。
彭德怀哪里知道,关押他们的这座什仿院的后院,只有一个坐式抽水马桶,被监护的人员都是在起床后才能大小便,大家只能轮流着上厕所,不等一等又有什么办法呢?
吃完早饭后,彭德怀就坐回到办公桌前,举着一副放大镜看书报。当时,每天发给他们一份《人民日报》。他的桌子上还摆放着《毛泽东选集》一至四卷。他每天认真地看完报纸后,就反复阅读《毛泽东选集》。上面用红蓝铅笔、钢笔和圆珠笔画满了道道杠杠,还记了不少密密麻麻的笔记。
看书累了,彭德怀喜欢在屋内活动一下身子。每到这时,他就要报告:“我要活动活动。”哨兵也会随口应道:“可以,你活动活动吧。”彭德怀立起,在十几平方米的室内时而踱来踱去,时而大步走动,有时还练正步,或双手一抬一落,不断地运气,进行深呼吸。他就像一头被关在囚笼里的猛虎,再也不能像当年那样骑在骏马上叱咤风云、征战千里了。
按照规定,彭德怀和其他监护对象每天上午和下午各放一次风,每次时间一般在15分钟左右。放风时,他由带班员或哨兵领到屋后的一块空地,哨兵拣起石块或树枝在地上给他画一个大约一间屋子大小的圈子,哨兵讲一声:“就在这圈内活动吧。”他就只能在圈内走动走动,不能迈出圈外半步。
彭德怀又要被带去审讯了。
中央专案小组每隔一段时间就要提审彭德怀一次。通常是上午早饭后,一辆红旗轿车驶到一号门前,将他和负责监护的哨兵一起带走。这一次,正好茅飞值勤。轿车驶到五棵松后,一直向北,开到四季青公社的一个农村小院的院门前。
茅飞想跟着彭德怀进审讯室,被-名长得白白净净的专案人员挡住。他只好立在院墙外等着。彭德怀被带进一间很大的房子里。专案组的人坐在椅子上,面前摆放着一张咖啡色的油漆办公桌。彭德怀坐在特制的约半米长的木凳上,凳子用黑漆刷得油光闪亮而且较高,彭德怀坐在上面好像是半坐半站着。
每次审讯,彭德怀总要和专案组的人发生争吵,往往气得面红耳赤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