中街不能硬打,陈赓、王震意见一致,准备调出东南面的部队,让出—条生路,叫敌人跑,然后尾追歼其一部。
陈赓一手端着缸子,一手握着电话机,蹲在炕上,向部队传达撤退的命令。
这时,话筒里传来周希汉喑哑的嗓音。
“什么?”陈赓听不清楚,却有种预感。
“楚大明同志牺牲了!”周希汉泣不成声。为了不影响陈赓的指挥,他把悲痛一直隐藏在心里,想等战斗结束再报告。可是现在他终于忍不住,说了出来。
陈赓—听,把缸子重重地一 ,呼地站起来,不由得一阵心酸。他清清喉咙,眨眨眼睛,几乎是用鼻音在说:“把他的遗体保护好,随部队回太岳安葬,要召开隆重的追悼会。现在正在打仗,先不要向部队宣布,待战斗结束后,教育部队化悲痛为力量!”
中街战斗失利了。
敌人撤走以后,陈赓、王震决定将吕梁和四纵的旅团干部集中到中街进行现场总结。
陈赓感到脑袋像裂开了一样。
事实证明,我们的炮火并未摧毁敌人的主要火力点,也没发现敌人的3个侧射地堡。
九连的进攻地,—片静寂。战士们的躯体布满了阵地。全连依然保持着进攻队形,每个战士都是朝前卧着,没有一个向后的!
陈赓走进狭窄的交通壕,那件还没穿旧的军大衣的上肩不时碰到冻结了的土墙上。他微微跛着脚,从地上拣起一顶棉帽,弹片把帽子划破了好几处,露着一个个窟窿。他高高上翘的眉毛和紧闭的嘴角显出冷冰冰的悲痛情绪:“这样好的连队,这样勇敢的战士,我们应该好好指挥他们!可是由于我们指挥上的失误,造成这样的结果,这个教训太令人痛心,也太深刻!我们都应该吸取!”
三十二团团长站在陈赓面前,要求给自己处分。
陈赓问:“你怕不怕死?”
团长胸脯一挺:“不怕!”
“我再问你,你想不想打好?”
“想。”
“好,有这两条,不用处分!”
团长的眼睛火也似地红了起来,泪水顺着面颊流淌……
埋葬了死者的身体,稍稍平静的陈赓轻轻咳嗽着,对着已经填平了的冻土,低下了头。他转过身来对参谋长说:“以中街战斗幸存下来的十几名伤员,重建第九连。别让好连队的战斗作风绝种。我相信他们之中还会出个楚大明!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