日寇在平型关吃了苦头之后,变更了作战部署,从平型关与雁门关之间的茹越口突破了晋北防线,接着,又气势汹汹地沿同蒲路直下太原。
国民党军队依然是节节败退。在城市、在乡村,到处可以看到那些穿灰色军装的大兵,三五成群,倒背着枪,拖着疲备的双腿南逃。
就在这时,我一二九师七六九团(师的先遣团)奉命插向敌后发动群众、开展游击战争。十月中旬的一天,部队来到代县以南的苏郎口村一带。苏郎口是滹沱河东岸一个不小的村庄。顺河南下便是忻口。战事正在那里
进行,隆隆的炮声不断由南方传来。敌人的飞机一会两架,一会三架,不断从我们头顶掠过,疯狂到了极点。战士们气得跺脚大骂:“别光在天上逞凶,有种下来和老子较量较量!”
从敌机活动的规律来看,机场可能离这儿不远。问老乡,才知道隔河十来里外的阳明堡镇果然有个机场。各营的干部纷纷要求:“下命令吧,干掉它!”打,还是不打?在北上途中,刘伯承师长曾专门向我们传达了林彪师长关于平型关战斗的总结。根据总结中指出的“日本鬼子可以打,但又不好打”的经验,刘师长再三嘱咐:到晋北后,每战都应加倍谨慎。这些话使我感到,必须很好了解敌情,然后才能下定决心。
最初,我们打听到附近住着一个国民党晋绥军的团长,据说他和鬼子打过仗,是前两天才带着少数部队从大同方面退下来的。我决定去访问访问他,一来听一听打鬼子的经验,二来了解一下周围的敌情。
寻遍了附近的大小山沟,好容易才在一个偏僻的山脚下找到了这位团长。不料我刚说明来意,他便谈虎色变地说:“日军实在厉害呀!天上有飞机,地下有大炮,他们的炸弹、炮弹都象长了眼睛一样,我们的电台刚一架上,就遭轰炸了!”
我强制住心头的憎恶,问他:“那你们是用什么方法打敌人的呢?”这位国民党中级军官竟毫不知耻地说:“我们还没有看见日军,队伍就垮了下来,现在敝部只剩下一个连了……”
没有必要再问下去了。这家伙除了能散布一些恐日情绪以外,是不会再谈出什么有用的东西的。于是,我便起身告辞。刚转身要走,他又嘻皮笑脸地轻声对我说:“抗什么战!抗来抗去只不过抗掉了我们的小锅饭而已……老弟,放明白点!看你们那副装备,和日军真干起来,还不是‘白送礼’!”
真是十足的怕死鬼!亡国奴!无怪乎他们几十万大军一触即溃,几个月内就把大片国土送给了日寇。
为了设法弄清敌人机场的情况,第二天我们决定到现地侦察一下。一路上,几个营长听我谈起昨天访问那位团长的事,心里直冒火。三营长赵崇德同志唾口骂道:
“孬种,简直不是中国人!”
“抗战是全国人民的要求。不管他们怎么样,我们绝不能辜负人民的期望!”一营长不胜感慨地插上一句。
是的,抗战决不能指望那些政治上腐败、军事上无能的国民党军队,挽救民族危亡的重担,只有我们共产党、八路军来挑!我想到这里,顿时感到自己的责任更加重大。